第期语文名师middot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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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军,正高级教师,现任上海市重点中学市北中学校长。上海市语文特级教师、上海市特级校长、上海市中小学高级教师评委、上海市劳动模范、上海市人大代表、上海市名校长名教师“陈军语文基地”主持人,兼任全国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教育部中学校长培训中心特聘教授,上海市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委员会委员,上海市考试与评价专家委员会委员,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特聘教授,上海师范大学基础教育特聘教授,上海市教师学研究会会长。从教以来,先后被《语文学习》《中学语文教学》《师道》《教师报》《语文教学通讯》和《中学语文教学参考》等报刊推为“封面人物”,介绍教学实绩,是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首评的全国中学语文“学术领军人物”。主要学术专著有《语文教学时习论》《论语教育思想今绎》《语文教学点拨艺术丛谈》等16种。

导读

父亲家里窗台边上、田间地头里的“简易私塾”,寒亭中学简陋宿舍里的《辞海》“浸读”,执近乎于“迂”的《论语》“回”读,是陈军老师语文学习的启蒙之路。这是一条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的路,陈军老师的语文教与学的生命力因此不断。

陈军作品

本文原载于《语文学习》

我的启蒙

陈军

我的启蒙,按传统说法从识字开始,是6岁的时候,到离家三里路的村小上学。那是年的春季,万树凋零,村落茅草房一字排着,在冷冷的阳光下如蜷伏的拾荒者。正是青黄不接时,老师靠着墙纸太阳照着发青的脸,百十个学生最有生气,嬉戏打闹,一边手提空荡荡的大裤子,一边抽吸着鼻涕。很快地显示鼻孔下方鲜红的印槽。书念的是“毛主席万岁”,回家是霉点丛丛灰白色山芋干饭,挨饿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关键是在学校念不了书。

父亲就开始在家里补教我一些东西。所谓“补教”,就是白天我依旧是上学嬉戏,早晚他教我习字,背诵诗文。我的父亲少年时读了10年的私塾。他的老师是他的外公,江苏扬州西北方向里下河地区较有名气的先生。父亲读了10年,随后就接过老外公的班也教了10年,一直到解放以后停学。私塾的那一套大家都知道的,典型的便是三味书屋的情景吧。不过在我,在我们家低矮的草房里,在父亲,是根本比不上三味书屋的。我相当的孤冷,清晨光即起,趴伏在面北的窗边在废报纸上临写父亲写好在第一行的字(小楷)。冬天的风先刷过北边水塘的冰面,再从细密的苦楝树林里挤成细韧的丝线从而很方便地从土墙上的隙缝里亲临我的腹部。小时候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腹部冷,原来是上边一个小棉袄,下边一条大棉裤,无软绵内衣,因此腹部是两不管的地带,易感冷风很是自然。当然,早上空腹也是与冷密切相关的。我一天天写,一天天写。如果早上落下了,晚上必补。还是冰冷的风。与清晨不同的是,晚上的风似乎特别以声取胜。在很远的粗大电话线上拉起细而硬的嚎叫,再从屋角处扭转,风声扑打着土墙。猫的哀叫常常在风中噎住。大多数情况,我都是早上完成习字。写好字,父亲就来画圈,整体好的,整个字就圈上;一半好的,一半圈上,一角好的一角圈上。我静静地看父亲圈。他的五个手指有四个分别用布条裹住,褐色的血迹隐隐可以看到。原来他在冬天里是靠编芦席维持生计的。虽然他有一肚子学问,但去乡间,学问不能值钱。除了编芦席,父亲还学会了炸油条,养猪。尤其是养猪,一窝窝的小猪仔呀,肥壮可爱。他在另一间屋里蹲在地上打芦席,手在芦柴片里翻转,腾挪,舞蹈。于是便经常被划破。这样一双粗糙的手,拿起羊毫呈批阅居然还是那样的灵巧,如有神助,气韵天成。羊毫尖在我不经意间浅浅地勾划,椭圆形的大大小小的个个饱满的红色圈圈在我写的字上落脚。正如我家的鸡不停地生蛋。鸡生完蛋都要咕咕嗒咕咕嗒叫几声,父亲也是,批完了也要咕咕。

晚上上灯,晚饭。然后是教我读《古文观止》。四卷本,纸硬而黄。这是他少年时读的,后来也用来教过他的弟子,现在展在黄黄的灯光下用来教我了。先是短小的,或片断的,再是长篇的,议论的。全是繁体字,竖排的,无标点。他教一句,我读一句;他讲一句,我听一句。读读讲讲,抄抄写写。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是浑茫一片,只有少量词句不停地在脑海里翻转、跳跃就越厉害。后来我上芜湖师专读中文,读《中国历史文选》《中国历代文选》等等,一看到标题,咦!还真是怪异无比,以前浑浑茫茫背诵的篇章,全都像一群饥饿的猪仔挤在猪栏栅门口向着你浅吟低唱。直到现今我在课堂上讲古文,苏轼的也好,韩愈的也罢,一行行文字,我心里多熟悉呀,多亲切呀,全是一群拥在猪栏栅门口的肥壮可爱的小猪。他们抗拒饥饿当然也个个旋着短小尾巴浅吟低唱,随之,乡村的一大片一大片青草味也都漫涌上我的心头了。

要老老实实坦白的是,当时,我并不愿意跟父亲在灯下读古诗文。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时不时地突然高声朗诵甚至吟唱起来。起初,父亲教我轻声慢话读的时候,就有二、三个玩伴靠在大门口看着,我偷瞄他们一眼,他们便抓耳挠腮起来。我很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父亲放声吟诵起来,大门口便被黑夜压着一片戏谑的厚实的笑了。成年的乡民和十几个高高低低的少年全挤在门口。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是湖区,叫漳湖,属安微省望江县。我的老家则在江苏长江都县。父亲用的是苏北的乡音呀,这是我当时感到最最难听的声音!白天与小伙伴游戏,小伙伴就会模仿我父亲的声音冒一句话出来,这在我是既羞且恨。特别是看到三五个村妇团在一处,时而头碰头议论,时而挠胸一把挠裆一把大笑,我就疑心她们是在嘲笑我家念书。

就是在这样的乡村背景下,我在父亲的逼迫下,断断续续读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只恨自己没有跟父亲多读多写一些。他的古文背得多熟啊,他的小楷写得多好啊。他可以把一个方格文稿纸的格子一分为四,写进四个间架和谐,笔划犀利,生机夺人的繁体字!当时我悄悄模仿,也有几分痴呆的劲儿。唉,可惜,初中过后,我就到高中住校读书去了。

结合我现在的工作看,我的这段幼学经历,确有多层启蒙意义。一是学,如果没有我这样的父亲,我的古文底子必定失去打基础的时光。二是教,他当年给我上课的言行举止,一直活在我心上,比如他讲王勃“落霞”句时,朗诵的重音、节奏,始终在我耳边回荡;讲解时起身手舞足蹈,身影在墙上、地上游动与腾挪。煤油灯,灯花如豆,而他的身影却特别的大。这样的一幅幅画面始终历历在目。我现在上课,手脚动作的幅度也很大,大约也遗传了我父亲的教师天性吧。三是思维。父亲教文,喜从一字一词入手。教我《郑伯克段于鄢》在花生地拔草之时。烈日当空万籁俱寂,我和父亲半跪在地,拔除花生苗边的杂草。这草,父亲说叫“蔓”。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沙地上划这个字。然后说出“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一句。再由句带出整个故事。我特别注意着手上从花生苗棵里或抠或抓或拔的草。这草的生命力真强,根部的沙土干燥如粉,它居然将丝线般的藤挥向沙地,此时的沙地滚烫滚烫的,沙中指甲大小的蛤蜊的碎片不经意地折射烈日的光芒。劳作回家,我偷《辞海》验证。书上说:“植物茎细长能缠绕或攀附于他物者,统谓之蔓。析言之,则木本曰藤,草本曰蔓。”父亲讲的与《辞海》一致。我现在上课也习惯于从字词入手,力求牵一发而动全身。父亲大约不会想到我的教学也吐露着他当年的气息吧?四是人格。父亲在乡民之间是十分孤独的。为谋生计,他不能不与乡民通俗;但又坚守其读书人的君子固穷的一面。解放后本是有了干部工作的,但个性又使他合不了群。唉,他的艰难,我过了五十岁才稍稍明白。尤其是他对学问的尊重,对知识的向往,对我的教育与期待,我现在才明白一些。如果我现在可以与他老人家谈话,我想我一定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文人的孤傲,看到一个父亲的慰藉吧。然而,父亲38岁生我,80岁辞世,我与他分隔多年了。

年夏天,我20岁,远赴宣城寒亭当中学教师。带上的书不多,特别重要的是,四册《古文观止》,四残册《幼学》(杭县施锡轩编),两厚册《辞海》(陆费逵主编),一部《论语》(杨伯峻译注)。一本杯素和尚的食鱼帖和一本钟绍京小楷。这些书大都是父亲用过的教科书,《论语》和字帖是我买的。现在回过头来看,30年前带的这几册书现在依然是我工作和学习的支撑,也是我心灵成长的源泉。父亲的耳提面命,使我少年时打了一点点底子。而这几部书,则始终继续着对我的重大启蒙。

浅灰色的暮霭下,远看便是墨绿的一大片杂树林,走近了,才知道树林一小堆一小堆的,林子里散落着几排旧瓦房。瓦色杂青,青中偶尔有一丝深红闪现。要看到这一抹细红,最好在夕阳半弱的时候。树下的小公鸡有了情绪,干哑地一声细红呼应着便在暮色中收缩了。斜坡如扇,瓦砾碎铺成的小路在斜坡上分别勾画着自己的意思。雨天最好,几股细小水流前前后后汩汩而下,望一眼这水道,再推远一些眼距,看树林下春雨中蓬勃的青苔,还有青苔上跳动如豆的小土蛙,你很容易发一阵呆。

这,就是我所怀念的寒亭中学。

寒亭是什么地方?它在哪里?我告诉你,从宣城沿国道西行,20里到长桥,40里便到寒亭。一个乡级小镇。一条石板路小街,东西向横着,早市热闹一阵,一天的时日大半相当的宁静。从街的东头选一个路径向南,依坡而上,约三百米距离,便是中学了。

我住的这间房就是我的天堂。这是一间长宽高都不过3米的由一座平瓦房分隔而成的单间。这样的单间共8间,住了8个单身汉教师。一半都是外地人。地面是干黄板结的土,墙角长着一棵鹅黄色的高一尺左右小树,原来这是墙外一棵相的根伸了过来,另挥了一枝。天花板是芦席所铺。深秋的后半夜,如果你醒了过来,会听到上面有鼠蛇相搏的声音。有时是老鼠方阵出动吧,大约有几十双鼠脚所组成的步伐急速地在我所仰听的芦席天棚上闪过去,哗哗地一阵。很有意思的是,每次我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不一会,天就亮了。室内两边一桌一椅靠北墙,一床东南墙角一缸,有一木箱放在床下。要说明的是,东南角一缸是干什么用的呢?盛水的。学校没有自来水。吃用水都要借食堂的扁担和木桶,自己到山坡下的寒亭河里去挑,一人一天一担水足矣。

这样的住宿条件,怎么说是我的天堂了呢?原来很简单,是我第一次拥有了独住的房间,第一次拿到了工资。还有一点,就是我可以自由地彻夜读书写作。我在宣城呆了6年,先寒亭后杨柳。这6年,是我从教的起步期。如果从成绩上看,算得上差强人意。23岁起步,在北京《中学语文教学》和山西《语文教学通讯》分别发表文章;23岁,我面向宣城县全县开课,全体高中教师都来听课。上的是《祝福》。24岁—26岁间分别成为《语文教学通讯》“封面人物”,选入《语文学习》“点将台”(后改为“名录”)选入《中学语文教学》“语文新秀”栏。完成《积累·思考·表达》书稿(后由语文出版社出版)。这些年的每一个,我可以在全国四大语文期刊上同时发表文章,有时同一刊物同期发二、三篇。25岁,居然破格申报中学高级职称,学科组通过,最后是评委会拿下来,降为一级,仍然属于破格。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有一些生动的故事,这里不去评述。单讲一讲我的新一轮学习启蒙——我的阅读。

父亲送给我的《辞海》,每个夜晚都是我必定欣赏、阅读和对话的朋友。两册,约厚20公分,纸脆而黄,用拇指的肚子轻顶左下角便自然翻页。有疑惑,自然要查阅;辞海的解释是正解。没有查的东西,翻读也有无穷的快感。父亲说过,随手一翻,随选一则词条,一读便有新知,便有心得,便有写作冲动,便有联想,便有超越的力量。灯光辉映着这如同城墙厚砖的书,光线如风,从细密而有序的页面文字上拂过,就如同春风发出号令,飞鸟从冰东的原野上起飞了,泉水在石缝间溢出了,新绿在残雪中拱起了。那里压压的文字全都在灯光下舒展身姿,立在纸面,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所以称作生命的气息,就是因为从一字下手,带出一组词条,而若干词条又引导你想家和联想上下四方,山川草木,文史科技,全都呈现出鲜活的画面,使你置身其中,恍惚如醉。有的词条带你走进幽谷深涧,感受碧水的冰凉;有的词条带你探视夜空的繁华,视线在中天碰触游移的星辰。有的词条如天外来客鸣,如枝头红杏,如沙石击窗,如春水拍岸;有的词条如知交话别,如夕阳金熔,中肥猪拱土,如秋雁夜……比如这个“冰”字,本作“仌”,冻也。冰炭,冰轮,冰霜,大多好解。冰翁呢?“妻父也”。冰檗呢?梁启超知道的,他的书斋叫“饮冰室”。冰檗,就是饮冰食檗,谓处境清苦,多指妇女苦节。一个“节”字出来了,词的意境也就翻进了一层。由此又想到“饭疏食,饮水”上来,体会颜渊的人生至乐。有趣的是,由“仌”想到“寒亭”的“寒”。寒字的写法多么有趣呀:“白屋贫了”,人在屋子里,睡在草上,草之下有冰渣,有水印。于是,寒意起了,人影在灯下蜷缩,故事也就纷至沓来,唐诗宋词也就分蘖成绿。总之,我就是这样使文字感召于我,使我痴迷于文字。旅途上,看到地名,先解字,再索取相关历史人物、诗文。几个小时的头脑风暴,串联相关内容大体上可以装上一麻袋。父亲与我在9月的艳阳天收获花生,一拔,二摘,三晒,四拣,第五道工序就是入袋。入袋时拎起袋口在地上,于是麻袋便大为鼓账。花生抵着袋壁,一片丰收的感觉呵!父亲会说“颗粒归仓”,特别要讲一个“归”字是何等的好。我喜欢这样的文字联想,也往往用来考问别人。一老师说他是江西人,我即问江西简称什么?答曰“赣”;又问何以称“赣”?答不上也,于是我就讲“章江”“贡江”,讲二江汇合地赣州;讲此地有名楼“郁孤台”,讲“郁孤台下清江水……”。一青年应聘语文教师,我也不按常规出题,而是问你府上何处?答曰常熟;常熟有山,名叫什么?答曰“虞山”。请写一写(笔划笔顺出错)。山边有寺,寺名何谓?我知道我这是自炫多知了,要不得的。我这样也得罪了人。后来让我当面试官的机会就少了。人说我尽出怪题,不如“语文的性质是什么”“什么是预设与生成”以及“语文过度解读的危害性”之类的问题大气、大道。不过,这也说明了我的一点“文字迂”。我的体会是,语文教师还是应该有点文字敏感吧。见物知名,通常人人都能做到,见物知名再由名问字,我想这也许是语文教师可爱的“迂”。你见路上奔驰的车,知其名叫“车”;“车”这个字演变呢?文史背景呢?瞬间也都跟着来了,这,便是可爱的“迂”。

最后再讲讲我的另一种启蒙以及启蒙下的“迂”,统之可曰“回”读《论语》。我感到惭愧的是始终没能够博览群书。我读得真是太少太少。而且不瞒各位说,上世纪90年代以来出的书,不仅不大读,而且几乎没有读完全本的。我不知为什么竟然有这样的选书怪癖,就是80年代由商务、中华书局重新出版的书(包括现在)我特别喜欢。90年代以来新出的,翻翻就放下,翻翻就放下。

我读《论语》已30年了。恰巧可分三段,有三种读法。20岁到30岁,大体上是读“字”,我很认真地研读了杨伯峻的《论语词典》。这与我上文所讲的从一字一词入手阅读差不多,主要是训练古汉语的基本功。杨伯峻先生评论语前,对论语每一字、每一词都作过研究,作的“译注”又经杨树达、王力、冯友兰等大家审改。读这本书,对于我增加古汉语知道确实非常有用。30岁以后,大体上是读“理”,主要是研读教育教学的基本道理。后来出版《语文教学时习论》,“时习”就是由《论语》而来,所谈的想法和所做的教学探索,基本上都围绕着“时习”而展开。《论语》中浸透的教育思想无疑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教育思想之源。我的体会是,《论语》教育之“理”读通了,古今中外的教育之“理”都可以吸附过来。我虽未读“通”,但一连串的论语之句长期盘旋于我的心中,使我干涸的心得以滋润;浮躁的心,得以平静。不过也有一个坏处,就是越是读《论语》便越是写不出文章也不想写文章。30岁以前,我是小母鸡既生鸡蛋(教学文章)也敢生鸭蛋(文学作品),天天有蛋,眼睛一闭就趴窝生蛋。后来就写不出了,有了感受也提笔,可一想到这些看法《论语》中见得到,大家也都知道,写了又如何?不写又如何?算了还是不写吧。40岁以后,特别是近年来,我读《论语》主要是读“人”。读孔子,读孔子弟子,读《论语》记叙的故事中人的表现,当然也包括用当代的眼光,思考“人”的教育问题。人,是一个思想者。近三年,我以“孔子思考论”为题为《上海教育》杂志写专栏,小有长进。以前不写的毛病有了改变。写,很重要;写,是一种思考。

以上所讲的“三读”与“回读”有什么关系呢?三读,不过是各有侧重的读,很多情况是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如果说“三读”是分段有重点地读的话,那么“回读”就是用思想贯穿“三读”,循环往复地生长思想的读。回者,转也。一是转过头回顾前读。前读后读打通,思想空间顿然焕发生机。如“学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里的“人”很值得琢磨,用“一般人”“别人”来解,仅字面意思而已。杨伯峻就说“给后人留下了一个谜”,杨伯峻只能用“宪问”的“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的“人”来类解。这当然是很好的研究态度与方法。依旧杨的方法,如果把“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也拿来义纂,则我们的思想认识就更有生命活力和机趣了。二是把前后读演绎为思考方式——循环深思。我喻之为“挖井”。先开一大圈,在一平面上读;再一挖一中圈,在新开的平面上读;续之又挖一小圈,又获得新平面,再读……如此深挖下去,就是不断接纳新水源的过程。挖井越深,接触的土层就越多;不同土层的水都可以源源而来,这,大概是“为有源头活水来”的又一情形吧。我写“孔子思考论”,先写“思考论”,由“思考”划出“思考与讨论的方式——问答”,于是写“问答论”;“问答”者是由弟子与师之间展开的,不同弟子有不同“问答”,于是写“弟子论”;孔门弟子个性纷呈,充满理想,于是写“诗性论”;孔门弟子的诗性是由理想与志趣为动力系统的,于是写“志趣论”……如此等等,回也,转也,环也,进也。我就是这样一头驴。写作之前,我都要打腹稿。打腹稿是在散步中完成的。周末,薄暮时分,我沿陆家浜路向东步行,抵轮渡站,花5角钱上船,过江。再沿世博大道向南向西,一直走到卢浦大桥下的后滩。再搭乘中国馆3线回家。这,基本上是每个周末的功课。当我搭上3号线时,一篇提纲基本拟就了,我就很轻松地很饱满地回家了。天气好,看一眼江景。立在江边,看浦西的高楼在晚霞中安详地挺立着。货轮在江面驶过,波浪就像轻灵的雁阵向两岸荡漾,一片红霞常常在这雁陈的波浪上溶化开来。这就是最常见的景观。不过,也恰恰就在此时,我的痴呆毛病也不期而至。比如卢浦大桥,大概与《论语》与孔子没有什么关系吧?也未必。有一次,我就迷茫恍惚中想到那桥下走来一个人叫微生高。有人说微生高直,就是因为他站立桥下守信用,因涨水而死。孔子对此怀疑,说,有人向他讨点醋,他不说自己没有,却到邻居那里转讨一点给人,他怎么算得上直爽呢?我就在3号线车上把这个故事反复回味几次。想着想着,便又想到父亲。有一次,一下来,抬头只见我的父亲还真的在前面行走,那穿旧了的蓝色卡叽中山装,那咖啡色裤子,消瘦的样子。我快追几步,定睛一看,原来是别人家的老人。唉,我想我是过早地进入老年痴呆状态了。

本期编辑:朱琳琳(张玉新导师工作室第五期学员,任教于长春市实验中学)

本期编辑:张广博(张玉新导师工作室第五期学员,任教于长春市第十中学)

本期角度:陈思宇(张玉新导师工作室第八期学员,任教于长春市实验中学)

导师简介

张玉新,吉林省教育学院高中部语文教研员,吉林省教育学会高中语文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长,“张玉新导师工作室”主持人。入选教育部国培计划专家库,曾在东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任教二十年,秉持“原生态”教学观,是“语文教育民族化”主张的倡导者与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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