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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导读

头条：又见蛤蜊油

王太广

二条：记忆深处的露天电影

王中献

三条：春游牟山

谷丽珺

总第期

　　前不久，我逛商场时，忽然发现了久违的蛤蜊油，惊喜之余，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

　　20世纪60年代中期的冬季，天气特别冷。劳作的人们由于风吹日晒，又没手套，手掌还要经常与器具相摩擦，干燥的皮肤沾水后，经风一吹，手背上的皮肤就会裂口，形成长短不一、深浅不等的裂痕，叫人疼痛难忍。我父亲给生产队喂牲口，天天干那些铡草、装草、淘草、拌草、打水、出粪、垫土等活计，少不了跟水打交道，手背上到处是裂开的口子，有时露着浸血，有时化脓溃烂，那时没有啥药，也买不起药，只好刮椿树皮上的黏黏胶粘手上的口子。

　　我母亲天天干农活，做家务，导致手部皮肤因缺少滋润而干裂。皮肤由皱裂、龟裂至皴裂，多发于十指尖、手背、手侧等处。口子裂得像“小孩的嘴”一样，双手像粗糙的树皮，脸上和嘴唇干得渗着血丝。为此，母亲就把苦楝树上挂的一簇簇楝枣子（即楝籽）用长竹杆敲下来，揭开皮，取里面黏稠如浆的果肉，在热水泡过的手上反复揉搓。抹到裂口处，也能起到防冻、防裂、润肤的作用。楝籽非常苦，如果离鼻子近点，那苦味会直钻脑子。

　　我小时候大冬天经常在外边跑着玩。手背、脚面、腮帮子、嘴唇等部位都被冷酷无情的寒风吹裂了。母亲说我的手像老虎爪子一样。我在吃饭或说话时不敢张大嘴，弄不好会浸出血来，疼起来跟猫咬似的。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一位叫小英的女同学是我的同桌。上课时，她看到我那被冻僵的右手不能握笔写字，嘴唇上有血印，很是怜悯。下课时，她让我侧过身子和她面对面地坐着。然后，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乳白色的东西，外形是稍圆略带三角形。壳上布满一圈圈黄白褐色相间的海浪花纹，对得严丝合缝。她把壳慢慢掰开，然后用右手食指在半扇壳上晶莹剔透的膏体上抿了一点，小心地涂到我的手背与嘴唇上。一阵凉凉的感觉后，淡淡的芬芳慢慢飘散。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也感到不好意思，顿时心跳加快，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的眼睛不敢正视她，她也不敢看邻桌的同学。不过，抹过之后，很有效果。原来火辣辣的手背不疼了，张嘴说话也正常了。

　　这可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我急于将自己的重大发现告诉母亲，甚至想象母亲擦上这种膏体之后手上的口子瞬间愈合，脸上绽放幸福的笑容……放学到家，发现母亲没在屋里。我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就出去找。到了河沿上一看，发现母亲正在河边洗衣服，双手冻得通红，裂开的口子渗着血丝。我迫不及待地跑到母亲身边，把那种神奇的东西和功效告诉了她。没想到，母亲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象的惊喜，只是淡淡地说：“那是蛤蜊油，咱买不起！”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但感觉到这东西肯定很金贵，就想探个究竟。

　　下午放学后，我专门到水屯供销社百货门市部，隔着玻璃柜台，看到跟小英让我擦的一模一样的蛤蜊油。我问了一下营业员，她说：“5分钱一盒。”那么好的东西如此便宜，我高兴得飞也似地往家跑。闹着向母亲要钱，买蛤蜊油。母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给了我5分钱。

　　我买了蛤蜊油后，不光自己用，全家人都用。每到夜晚喝罢汤，母亲忙完家务后，就会烧一大锅热水。因为盆子少，只有两个瓦盆，大家轮流洗脸、泡脚。母亲从线笸箩里拿出光滑圆润的蛤蜊油，慢慢地掰开，用食指轻轻地抠出一小点，在手心里反复对搓，然后右手心伏在左手的手背上，左手心伏在右手的手背上来回揉搓。父亲、姐姐和我只要泡好手，都是按母亲的方法进行揉搓。用热水泡过的脚也是用手抹上蛤蜊油反复地搓。三两天之后，原来裂开的大口、小口不反慢慢地愈合，也不疼了。

　　从那以后，节俭的母亲习惯了用蛤蜊油。当一盒盒蛤蜊油用完后，蛤蜊壳就成了我的宝贝，天天装在口袋里玩。我学着别的孩子，把空蛤蜊壳合起来，将顶部放在石头上反复摩擦，不一会儿就磨出两个大小相同、部位对称的小窟窿，放在嘴里吹，能吹出好听的声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也成了我自制的自娱自乐的玩具。

　　至今我仍珍藏着当年曾经吹出声音的蛤蜊油壳。看到它，我就想起了蕴含着酸楚而温馨的故事，时时提醒我不忘过去、知足常乐。

本篇审稿邓丽星组版王睿鹏

作者简介

　　王太广，驻马店市老区建设促进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河南思客》签约作家。

本文作者王太广授权河南思客独家刊发

转载请注明出处：河南思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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