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每周一菜谱时间,本周的古菜叫做“燥子蛤蜊”。
蛤?这四个字怎么读?
“zàozi葛力?”“sàozi嘎拉?”
首先要说一下,我并没有写错字——在我们的周历中,这道菜就写作“燥子蛤蜊”。
燥子蛤蜊
图片来自:《祖宗的食谱》年周历
大家都知道,“燥”字念zao,干燥的燥。在古代,这个字和臊子的臊相通,也读sao。
不过现在这种用法并不怎么常见,所以为了贴合现代用法,以下就统一写成“臊子”了啊。
蛤蜊不少,正宗的不多
我们学生物分类的,最爱吐槽的就是同物异名、同名异物,最感激的人必须是林奈。
卡尔·冯·林奈,动植物的双名命名法创始者,他让每个物种有了唯一的标准名
中国地大物博,各地方言丰富到没朋友,隔县都听不懂。古代的生物命名本就没有标准,再加上几千公里的地域差异、方言差异,俗名又极多极乱,所以中文世界的生物名完全是个灾区。
蛤蜊,就是最大的重灾区。头疼……
重到什么程度呢?“蛤蜊”光是读音就有五六种——葛力、噶力、葛辣、噶辣、葛乐……其实,这俩中国字的正确读音是“格梨”,然而基本没有中国人这么念。
很想打人有没有......
物种上就更无法描述了——如果你在中国沿海地区的某个小饭馆说,给我来盘炒蛤蜊,端上来的“蛤蜊”有可能涉及一百个物种,甚至更多。
别说渔民朋友,就是专门学贝类的专家,你问他哪些物种可以叫“蛤蜊”,我担保没一个人能提供标准答案。
所以我今天要说的,也只是个参考答案,和大家心中的理解或多或少有偏差,在所难免,因为“蛤蜊”本就是个“势力范围”。
软体动物门下有一个纲,叫双壳纲,也叫瓣鳃纲。这个纲里的动物我们习惯叫贝类。它们的亲戚腹足纲动,我们习惯叫做螺类。这两个纲为海鲜摊的辣炒和烧烤提供了大部分材料。
宏观上,所有双壳纲的动物都可以叫蛤蜊。“看,海边有个大蛤蜊”,只要是双壳纲,这话就不算有毛病。
当然,很多双壳纲的类群,我们还有约定俗成的叫法,比如蛏子、生蚝(牡蛎)、贻贝(淡菜、海虹、青口,它们也并不是一个物种哦,这期不细讲)、扇贝等等。这些你基本都能认得出,所以一般就不会管它们叫蛤蜊,所以我们先把它们去除掉。
剩下的,从吃货的角度理解,个体不太大的、两壳基本长一样的、扇形的、里面是不大点儿一坨白白的肉的、一嗦啦就进肚的,这样的贝类,我们在饭桌上才叫蛤蜊。
艾玛,让我歇会儿。
其实在生物学上,有个“蛤蜊科”,海峡对岸一般叫“马珂蛤科”,这个科里的物种才是名正言顺的正宗蛤蜊。餐桌上常见的比如中国蛤蜊(Mactrachinensis)、四角蛤蜊(Mactraveneriformis)等等。在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前者俗称黄蚬子,后者俗称白蚬子。有人还叫中华马珂蛤和方形马珂蛤,也都对。
四角蛤蜊
蛤蜊科还有个特别著名的东西,叫西施舌(Mactraantiquata)——别以为它是个菜名,它还是一个正经的中文物种名,很多地方也叫车蛤。
西施舌的肉特别白嫩,斧足特别发达,看起来确实像贝壳里吐出来的一条白皙水滑的舌头。历代文人朋友们展开了他们猥琐而高贵的想象后,于是就定名西施舌了。
西施舌
梁实秋先生曾说:“西施舌不但味鲜,名字也起得妙,不过一定要不惜工本,除去不大雅观的部分,专取其洁白细嫩的一块小肉,加以烹制,才无负于其美名,否则就近于唐突西施了。”
说的多么清雅啊!但我还是觉得猥琐。
鲁菜极品——西施舌
不正宗的非常多
蛤蜊科虽然实至名归,但是如果从数量上说,它们只是餐桌蛤蜊的冰山一角——更多的“蛤蜊”压根不是蛤蜊科的。
蛤蜊科的近亲帘蛤科是个大户,占了半壁江山。比如现在城市里最流行的夜宵小海鲜——花甲,就是帘蛤科的——然而也并不只一种。
其实花甲就是花蛤,是粤语读音的写法而已,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含义,跟六十岁更是没什么关系,你尽管敞开了吃,不必负罪。
花甲粉丝
最常见的花蛤是菲律宾帘蛤(Ruditapesphilippinarum)和小眼花帘蛤(Ruditapesvariegatus)。
前者在历史上并不是很辉煌,不过因为近代养殖的关系,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常吃的一种蛤蜊,欧美人如果有“蛤蜊”这个概念,大概首先会想到它。
这两种帘蛤长的比较像,在市场上通常也不区分。也就是说,你买到的一盘炒花蛤里可能两种都有,甚至还有别的种。
菲律宾帘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