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饭店厨师在厨房做菜。
中国古代把以烹调为职业的人称作“庖”,现代称作厨师。与名扬海外的中国菜相比,这些美味的创造者,大都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在中国历史上,彭祖和伊尹(生卒年不详)算是比较有名的厨师了。其中,伊尹是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位名厨,也是商代的一位丞相。他不仅是博学而有韬略,而且以高超的烹饪技术深得执政者的信任。每到宗庙举行祭祀的时候,伊尹就会从调味到烹饪、到天下美食,分门别类、详细地跟商王讲述膳食,并阐发出许多治理天下的大道理,因此被民间奉为“厨神”。后来历史上有人因厨艺高超而得到高官厚禄的,但得此殊荣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庖”还是服务于达官贵人。
但在中国民间,厨师一直都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厨师们立身处世,靠的是自身的技艺和“绝活”。服务于普通百姓的,是大众餐馆里的厨师,古代称之“市厨”。随着饮食业的发展,厨师的分工越来越细,也就有了烹调师、面点师等。厨师技艺的传承也不再是过去单一的师傅带徒弟,言传身教,而是作为现代职业教育培训的一个重要专业,在专门的职业学校中学习,并可获得《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资格证书》。这个专业的学生不仅要学习烹饪技术,还要学习营养学的基础知识。而厨师的晋级则要通过专业测评。
贵州侗族人将烧饭用的灶台称为“火塘”。(谢光辉摄,香港《中国旅游》图片库提供)
在家主持烹调的主妇,古代称作“中馈”,虽不算厨师之列,但手艺好的,惹得好吃者垂涎也是常有的事。而且古代女子学习厨艺,还是出嫁前“家政教育”的必修课之一。今天,现代女性走出家庭进入职场的现象已相当普遍,但做得一桌好饭菜的主妇,无疑还是家人的福气和骄傲。
说到对发展中国饮食文化最有贡献的一群人,不能不谈到美味佳肴的鉴定者、总结者——古代的文人士大夫。正是通过他们的记述,厨师的技艺才得以流传,而且他们的文化修养和细腻的审美感受,将中国的烹饪技术提高到艺术的境界。有时他们还亲自参与菜式的创制,比如中国宋代的文学家苏东坡(—),知味善尝,他独创的“东坡肉”味美色香,是一道传世名菜。而清代诗人袁枚(—)更在他的著作《随园食单》中详细记述了中国14世纪到18纪世纪中叶的种菜肴饭点,山珍海味,一粥一饭,味兼南北,为中国的饮食史保存了一份珍贵的史料。他以精妙的点评和丰富的烹饪知识,被后人尊为品位至高的美食家。传统上,富有的人家都雇有自家的厨子,从日常饮食到大小宴会都由他们打理。富裕的人家设宴通常都在家中举行,不去饭馆。所以谁要是能雇到技术一流的名厨,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在这样的社会风气带动下,厨师的厨艺整体上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餐厅厨房内厨师在炒菜
厨师的烹割之术,包括配料、刀工、火候和具体的烹调方法。在日常生活中,用来做菜肴的原料有蔬菜、鱼虾、肉类、禽蛋、调味品四类,而所谓的厨艺,主要就是对这四样原料的合理搭配和烹制。吃中餐与西餐不同,比如吃西餐里的牛排,点菜时,侍者一定会问:烤还是煎?要几成熟?五成?八成?全熟?厨师完全按食客的要求煎烤,并不加调料。调料要在牛排上桌后,由食客自己加。撒多少盐或者胡椒粉,浇多少柠檬汁或西红柿汁,全看食客的口味。点中餐时却要依现成的菜谱,菜怎么做,是煎是炒,是煮是蒸,生熟老嫩,放不放辣椒,淋不淋醋,加多少油撒多少盐,除非客人主动提出要求,否则一切都交给厨师决定。因此同一位厨师,同一道菜,做法总体上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无论什么人来吃,基本上是相同的味道。配料,是中国厨师的首要技艺,是做好美食的基础。配料,要精要细,既要考虑原料本身的性质,如品种、产地、生长期,又要考虑到成菜后的色、香、味、形和色彩、形状、口感的搭配等等。比如“北京烤鸭”,一般选用北京产的“填鸭”,体重2.5公斤左右,过大则肉质老,过小则不肥美;“滑溜肉片”,要选用猪的里脊部位的肉;“荷叶粉蒸肉”,选用五花肉;而西红柿与鸡蛋合炒,红黄相间,色彩突出。在菜肴形状上,一般要丁配丁,丝配丝,尽量保持一致;口感上一般是软配软、脆配脆、韧配韧,如鱼烧豆腐、蒜薹炒鱿鱼等。有时还要根据菜肴风味,对选料进行特殊处理,如杭州名菜“西湖醋鱼”,用的是当地淡水湖中的活草鱼,虽然鲜美,但肉质松散有泥土味,因此要先装入特制竹笼,放在清水“饿养”两天再烹调,以求其色鲜肉嫩。
当然,各种菜肴原料的搭配还是以是否有益于健康为首要考虑的。比如萝卜有去热消火的效用,所以和性热的羊肉搭配就很合适;菠菜、西红柿含有较多的酸性物质,如果与含钙较多的豆腐合炒,形成钙盐,则不利于肠胃吸收。
烹饪时火的强弱、食物在火上烹煮的时间长短,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火候”。火候,是中餐烹调中最重要的一环,同时也是最难把握的。煎炒要用旺火,不然炒出来的菜就会疲软;煨煮要用温火,时间较长火力太猛,食物就会干瘪;油炸则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变老变味。做鱼最讲火候,烧得最好的鱼,吃的时候色白如玉,肉凝不散。有些食物是愈煮愈嫩的,比如鸡蛋和腰子。有些食物却多煮一下都会口感老硬,如鲜鱼和蛤蜊等水产。火候瞬息万变,没有多年实践经验很难做到恰到好处。因此,掌握适当火候是中国厨师比试技艺高低的重要标准,能否成为名厨,这一关非常关键。有经验的厨师要嫩就嫩,要酥就酥,能做到甜酸咸辣淡恰到好处。比如炒猪肝,一定要用旺火把油烧到七八成熟,油要冒青烟,猪肝入锅,快速翻炒,勾芡,再炒颠簸两下即成。火力不足,热度不够,猪肝就会由嫩变老;相反,火力太旺,油锅太热,猪肝一爆炒,也会影响嫩度。
火候,从字面上看,是指燃料燃烧的火力情况,但在烹调中却不是如此简单。烹饪的原料、炊具,以及传热介质都与火候有关。现代人烹调食物,用的都是天然气或煤气炉;古人烹调食物用柴火,就考究多了,他们用不同的木柴煮饭,以达到风味不同的效果。比如用桑柴火炖老鸭或其它肉类等更容易烂,而且解毒;用稻火煮饭,据说还有安神的功效;用麦秸火,则能消渴润喉、利小便;用松柴火煮饭则壮筋骨,但不宜煮茶;煮茶要用炭火,用茅草柴火则能明目解毒;熬补药就要用芦苇柴火和竹木柴火等。这些习俗或多或少还保留在一些边远地区,但在城市中已经做不到了。
不过现代人的烹饪器具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炒菜需要火力集中,就用圆底炒锅;煎制需火力均匀,则选平底铁锅;一些炖品,要小火慢炖,如老母鸡炖汤、排骨炖萝卜、银耳莲子汤等,中国人习惯用砂锅。刀工,是指厨师对原料进行的切割处理。东西方厨艺的差别,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十分明显。中国人的食物是经厨师精心切好后再下锅,西方人一般是等吃的时候个人用刀叉切割后进食。显然,中国厨师更重视刀工,这也是最值得骄傲的案头功夫。像直刀法、片刀法、斜刀法、剞刀法(在原料上划上刀纹而不切断)等,有名目的就有多种,操作的手法都不简单。就说“炒腰花”,很普通的菜,可运用的刀法竟达十余种,炒出的腰花可呈麦穗状、荔枝状、寿字状、梳子状、兰花状、蓑衣状等。原料不同,刀法也不同,“横切牛肉顺切鸡”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牛的肌肉纤维比较粗,沿着与肌肉纹理垂直的方向切容易熟,而鸡的肌肉纤维比较细,要顺着鸡肉的肌理切则比较容易保持其细滑的质感,否则下锅稍一翻炒就很容易成了碎末。能否真正将食物做熟、做好则有赖于烹调技法。西方人烹调,不外油炸水煮、热烤。相比而言,中国的烹调技法可谓丰富之极,像炒、爆、炸、煎烩、炖、煮、蒸等等,不下20种,而且每种技法都有其代表性的名菜。最普遍采用的还是“炒”。“炒”对于外国人,很难领悟,英语中就没有相当于“炒”的词,一般翻译就译作stirfry(一面翻腾一面煎),而且他们根本没有厨师炒菜专用的炒锅。一般的中国家庭炒菜,对锅并不怎么讲究,大多是一锅多用,既炒菜,又烧汤;但专业厨师要用专门的炒锅。炒锅有一个手柄,以便把锅端起来上下左右翻动。翻锅可以让各种原料辅料均匀混合,使炒制出来的菜肴,火候恰到好处,生熟老嫩程度一致。翻锅的技术相当复杂,有着一整套连贯的动作步骤,有的厨师翻锅,就和杂技表演一样,把锅端起来往上一扬,花花绿绿的菜片菜条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再依次落入锅中。这一套翻翻搅搅掂掂的“炒”功,是用西式平底锅所无法施展的,堪称中国厨师的又一门绝技。
中国人在汉代之前,还没有“炒”的烹饪方法,当时的主要形式是羹汤、火烤、水煮和油炸,但一经发明就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并独占鳌头,甚至成为一切烹饪活动的总称。许多中国人都把凡是动锅做菜的,不管是煎、炸、煮、蒸,都通通叫“炒菜”。色香味,是中国人判断菜肴优劣最重要的综合标准。只有色香味俱佳,才能算一盘好菜。而炒菜,是最容易达到这种效果的烹饪方法。炒,不受原料品种数量的限制,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可以炒到一个菜里,这就为“色”的创造,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天地。炒菜,大都需油热火旺、精工细切的材料,在油锅中翻炒,最容易入味,促进香气的散发,尤其是用蒜末、葱段炝锅,更是浓香扑鼻。而且炒也暗合了营养之道,炒菜的时间一般都很短,食物迅速加热,营养成分不容易流失。
放眼世界,举凡讲究饮馔、精于烹饪的国家和地区,历史上必定都出现过高度发达的文化,社会财富也达到过相当充裕的程度,才有充足的时间和财力追求饮食的情趣和技巧。精湛的烹调工艺,使中国菜具有了独特的魅力和风味。但是这门技艺正受到时代的考验和挑战。比如,随着食品加工业的机械化、自动化,超市里配料齐全的半成品、速冻食品已颇有市场;越来越智能化的电子炊具的出现,使得许多家庭的烹饪完全可以通过程序控制来实现,配菜、火候、刀工这些中国厨艺的基本功,似乎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了。
不可否认,中国的烹饪技艺,在某些领域的作用正在逐渐缩小,尤其是面对那些大批量生产的食品。但是,中国人的生活习惯,特别是对色香味的追逐,注定了中国人要坚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传统。
中国烹饪大师名师、厨师证、营养师、河豚证、职业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