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蛤蜊风味的风格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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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曲是继唐诗宋词之后在元代新诞生的一种新诗体。作为一个新兴的生命体,毕竟它是在传统文学和宋金元之际的诸多俗文学中慢慢孕育而成,所以它既有自己的特性,也有母体的遗传基因。散曲诞生于金元之际,到了关汉卿时期,已经发展成为有个性有生命力的艺术样式,与杂剧同成为元代文学的两大主流。关汉卿是元初文学家,他的杂剧独领风骚,辉煌于元代剧坛。他写作杂剧的同时,也留下近百篇散曲作品。

关汉卿的杂剧有其独特风格,于剧坛一枝独秀,相应的,他的散曲也有自己的特色。对于关汉卿散曲,我们说它有“蛤蜊”风味,那么关汉卿散曲的“蛤蜊”风味有哪些内涵呢?

一个作家的风格有主有次,是多样的。拿苏轼说,我们说他词豪放,的确他创作了大量的豪放词,但并非他的婉约词作得不好,如《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为世公认。苏轼和关汉卿在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史上,都各有建树,分别是那个时代的文坛领军人,这些大家的文学风格往往是多元的。从关汉卿散曲中不难看出,其散曲“蛤蜊”味的内涵,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元的。对他的散曲作品做仔细研究,可以从中粗略地总结出几点:粗野谐趣、自然质朴、清丽秀美。

一、粗野谐趣

散曲是在传统文学和宋金元之际的诸多俗文学中慢慢孕育而成的,是元代特有的文学样式。元代统治者不愿接受中原文化,不兴科举,施行民族歧视政策,加之一系列苛刻不近人情的统治政策,使得许多儒生失去传统儒生该有的社会位置和应有的尊严,他们被迫沦落普通市民阶层。随着环境的改变,相应地他们的创作环境也随之而变,他们的笔锋指向市井,凡市井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进行创作的原料。生活在市井,他们的精神产品服务的对象不再是上层名流,而是普普通通的市民阶层之诸色人等。这个群体文学素养不高,相应地对他们所要的精神产品就提出要求,他们要的是男女老少都能看得懂听得懂的东西,最终达到消遣的目的,能带来心灵的愉悦。这就决定创作者必须迎合市民的口吻和喜好进行创作,高雅的进不了市民的生活圈,只有选择老百姓身边的事和物作为加工对象,用他们的语言来表现。基于诸多因素,作家在创作中就不再逃避市井的粗野谐趣。

而关汉卿本“滑稽多智,蕴藉风流”他所创散曲作品的“蛤蜊”风味更具粗野谐趣味。汉卿散曲之“粗野”是相对传统诗词而言,诗词讲求雅致,关氏散曲则俗滑;诗词贵含蓄蕴藉,关氏散曲则直白。如[仙侣·一半儿]《题情》:“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曲写男子深夜到女子房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时的打情骂俏场面。“跪在床前忙要亲”写男子进屋后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女子稍有些矜持,所以“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作者用口语将二人的动作、心态直白的道出,给人身临其境之感。又如写男女幽会的套曲[双调·新水令]中写女子出现时,竟然这样写。看到女子“髻挽乌云,蝉鬓堆鸦,脸襯红霞”。于是男子发出由衷的话:“袅娜腰肢更喜恰”。“怀儿里搂抱着俏冤家,摁香腮悄语低低话”,作者的话语好像一一部摄像机,将小情侣相拥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画面一一摄录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漏掉。“低低的问如花,终是个女儿家”写女子是处子之身。“好风吹绽牡丹花,半合儿揉损绛裙纱。冷丁丁舌尖上送香茶,都不到半霎,森森一向遍身麻”。五句话写当时之感,这不仅过于直白,甚至有些低俗。总而观之,关汉卿所写情事不是停留在含蓄的层面,而是明了刻画,淋漓尽致。这是传统的诗词文不允许的,但在关氏的曲作中却不然。

姚华在《曲海一勺·第四骈史》中说:“曲之事密而加繁,情亦随之,因而变异,不可究诘而事所由起,厥数孔多:雅之为琴书,琐之为米盐,艳之为裙裾,火亘之为冠带,蠢之为牛马,灵之为花鸟;或壮丽而为山河,或喧阗而为钲鼓,或轩昂而为裘马,或穷愁而为韦布;逸则为麈拂,旷则为革奚笠,离则为舟车,合则为酒食;为夫妇之破镜,为母子之断机,为朋友之鸡黍,为羁旅之翰简;武则兵称百炼,文则册号万言;旗既万幕,仗亦千骑;先生仗履留春,老子胡床弄月;时节则春饵秋糕,地产则南橘北枳,典重则鼎彝斑然,怪诞则龙蛇宛尔;综是殊名,以生多故。”这段话是说元散曲题材广泛驳杂,这里引来论关汉卿谐趣散曲也不为过。《汉语大词典》解释“谐趣”为“诙谐风趣”。关汉卿散曲中“谐趣”按内容分,含两个意义。

第一是为“搞笑”、“逗笑”而作,意在获得愉悦。作者以“娱人娱己”为创作目的第二是以“谐趣”方式来表达严肃深刻的思想内容。第一种“谐趣”是为单纯的“逗笑”而作,带有些许“邪”味;这里的“谐趣”则是作者特意安排,在轻松愉悦的后面隐藏着“庄”的内容。在关汉卿散曲作品中,[南吕·一枝花]《不伏老》就是典型,这样的风流才子少不了经常穿梭于青楼,玩乐于歌女娼优间,这些为世人所不齿的事,以为然,而是津津乐道,“半生来折柳攀花,一世里眠花卧柳”,“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恁着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残柳败”。作者不仅风流浪荡,而且还多才多艺,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嚥作会吟诗会双陆”。作者所会诸般,岂是一个“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人所为?

作者幽默俏皮地自况,“我是个经笼罩受索网苍翎毛老野鸡蹅踏得阵马儿熟,经了些窝弓冷箭蜡枪头”,“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把自己说的十分怪诞。还说:“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这是他顽强坚韧性格的宣言。这些言辞塑造了一个离奇荒诞的形象,读后的确给人轻松愉悦之感,但不得不引人反思。

像关汉卿这样的博学之士,尚得不到重用,那么这个马背上夺江山的民族能否治理好它的疆土?是否能给它的臣民带来福音?它的天下还能统治多久?如果这个“怪诞”的关汉卿是一个群体的话,那就更加恐怕了。事实也如此,这里的关汉卿不完全是他自己,而是元代许多有识知识分子的化身。作家不仅是嘲弄自己而娱己娱人,更是借以嘲弄社会现实,以引起世人对社会进行反思。

关汉卿散曲写得粗野谐趣,作者只不过是借“谐”喻“庄”罢了。关汉卿散曲“蛤蜊”味的另一特点即自然质朴。《辞源》对“自然”作三种解释。自然:天然,非人为,例引《老子》之“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不造作,非勉强的,例引《后汉书》三十下《郎顗传》“存黄琼李固书”之“耽道乐术,清亮自然”;犹当然。依《辞源》所释,作为文学话语中的“自然”,当取“不造作,非勉强的”这个意义。所引例子中便是用“自然”评价“乐术”,“乐术”与今天音乐近。《辞源》解释“质朴”为“朴实”。关汉卿散曲的“自然质朴”即“不造作,非勉强的,朴实”。结合他的作品我们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进行理解。

首先,这种自然朴实是说他的作品取材源于普通生活,写普通的人、事、物。[双调·沉醉东风]之“咫尺的天南地北”,写一位女子与爱人饯行时难分难舍的场面,描绘了一幅长亭送别图,一个娇媚女子在自家庭院里双手捧起酒樽,默默注视着“他”,没有太多的话语,唯有泪痕两道,慢慢浸湿了粉面。但是他深明大义,丈夫此行是为前程。所以强忍内心的苦楚,道声:“保重将息,前程万里。”短短的一个送别场景,这里没有雕凿的迹象,这是一个古今普通家庭的生活写照,是对善良贤惠女性的讴歌。关汉卿散曲所写之人,多是下层女性;所写之事,也是在普通市民生活的一个截取;所写之物,也是寻常之物。所要描写的人、事、物,所要表达的情感无一有失自然朴实之调。其次,这种自然朴实指关汉卿散曲的语言特色。王国维说:“关汉卿一空依傍,自铸伟词,而其言曲尽人情,字字本色,故当为元人第一。王国维说“以唐诗喻之,则汉卿似白乐天”;“以宋词喻之,则汉卿似柳耆青”,反观白乐天,其诗文文辞是“老妪能解”;柳永词之特点是普通市民皆能歌之。他们的语言风格都是自然朴实,通俗易懂之典范。既然关汉卿与之相近,这种风格也是关氏散曲的风格。无论杂剧还是散曲,最初主要是服务于人们的听觉,而且它的听众主要是文学素养不高的市民阶层,他们只要求“听懂、听清楚”。

关氏散曲的自然质朴还表现在抒情方式上要求直接明快。刘永济评散曲特征说:“至若沉著痛快,哀感顽艳,固词曲所同尚,而曲尤得力于痛快顽艳者独多,其有风流蕴藉,含蓄不尽者,要已不能出词家之牢笼,逐亦不能称曲家之独造。”依刘先生的看法,曲中“痛快顽艳者”才是“曲家之独造”。关汉卿散曲中大有“痛快顽艳者”。如[南吕·一枝花]《不伏老》中“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双调·碧玉箫]“你性随邪”中“负心的教天灭”等等,感情随性而发,毫无顾忌,爱就是爱憎就是憎,从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毫不含糊,感染力强。

由此看来关汉卿散曲不仅仅是“本色”,也有清丽华美的特点,而“本色”是他散曲的主要特征。如果说关汉卿曲之“本色”即“俗”,“清丽华美”是“雅”,那么他的散曲是雅俗兼备,以俗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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