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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的日子

云/上/的/日/子

文:王桂芬

一大早霞从海外发来视频:桂芬想你了,昨夜梦见又回到小时候。多希望聚一起坐炕头上,吃着地瓜扒花生磕瓜子哈茶水。听闻此言我哈哈大笑,那些云上的日子,又清晰重浮眼前。

我和霞是发小长大,前屋后屋两小无猜。霞隔后窗喊一嗓子,我就悄悄溜出家门,相伴到街上玩耍。那时候不是为逃写作业,而是逃避扒蛤蜊肉。爹自制小帆船,天天出海挖蚬子,每天放学后总看见院东墙放几尼龙袋蛤蜊。晚饭后大锅蒸煮,去壳扒肉,有时要扒到夜里12点甚至一两点。第二天趁天好烈日灼灼,一个中午头便可出售卖钱。那些年红石崖的蛤蜊很出名,皮薄肉嫩味道鲜美营养价值又高。几乎家家户户养船挖蛤蜊,日子都过的红红火火奔小康。看到儿子吃的零食是虾条,估计半点虾毛也没有,而那时我们的零食是干蚬子肉,一装一布兜,金灿灿咬到嘴里越嚼越香绝对补钙。

蚬子全身都是宝。肉最值钱,乳白喷香的鲜汤也可以出售,贩子到家门口直接收购,听说用来提炼味精。皮壳也能换钱,六分八分一斤,我们小孩子用小推车推到磨坊,加工成鸡饲料销往全国各地。蛤蜊皮钱大人就不过问了,因为利薄赏给我们小孩子买零嘴吃,我和姐姐都是抢着去卖。轮到我卖了钱,就和霞去小卖部买瓜子买糖板吃,最可笑的是用尺板丈量糖板瓜分,谁也不想多沾点便宜,好朋友也得公平公正。

霞的父亲不挖蛤蜊,打鱼。大爷都是把最值钱的刀鱼和虾卖掉,捎回家一些梭子蟹,虾虎,和其他小杂鱼打打牙祭,那时候的赤眼鱼鳞片都泛着金色的光,膘肥味美肉质细嫩,做熟后锅边总是一圈的油花。每次大爷出海回来,隔着后窗闻到大娘做鱼的鲜香味浓郁飘来。饭吃到一半,就听见霞瞒后窗喊:桂芬出来!我悄悄放下筷子溜出家门,霞正在屋后等我。把刚出锅鲜美的螃蟹虾虎虾热乎乎揣在口袋里,等着我分享。

小时候农家孩子多,皮实都是散养。大人白天要上坡理庄稼,菜地里浇园干活,没功夫管我们。四五岁时,家里的狗都不认识我。大清早一起床我就跑出去疯玩,日头过半晌肚子饿了,蹲家门口门槛上干嚎两声。院西旁拴着汪汪叫的大狗,它好像比我更饿吧,每次叫的那么凶小孩子是真怕啊。听到哭声姥姥会把我拎回家,吃点地瓜打打饱。水饱饭足后,我呆不住又疯跑出去了。

偶尔也会去村西头转转。有一次玩泥巴忙的满头大汗,不知啥时候太阳早已偏西,路过的大人看见我说:“这不是谁家的孩子吗?大喇叭头喊你呢,赶快回家,还以为东流子放水冲走了。”原来不回家也会被惦记,回家后大人好一顿训斥,此后不敢到处乱窜游了。

上学前老屋盖在村东头。小伙伴是妮和红,三个小屁孩玩耍不几天就要吵架孤立一个。她们孤立我的时候,我就在妮家的窖瓜上,用土坷垃刻上记号。当然不敢使劲划,怕大娘训斥。我们孤立红的时候,就往红家扔小石子或蛤蜊皮。因为红家屋后是个大空场,到处是可用的武器练飞镖。其实我们是用这种方式引红出来,和我们和好说话。有一次正掷在红姐头上,大姐出来把我们好一顿训,又教育我们好好尕糊一块玩。第二天我们就摒弃前嫌和好了,此后又去红家推石磨磨豆腐,红家常年做豆腐卖。

二年级寒食时节迎春花开,我家搬到村南头住进新房子。这是全村刚批的大房区,光庭院就十二米。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参观我们的新房子,嘴里啧啧称赞道:“啊吆吆,这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真是漂亮气派。还有钢筋水泥大平房!亮堂带劲,这的盛多少粮食。住的真是舒适愉酢啊。”爹和娘虽说是务农的农民,但这辈子功绩也不小。拉扯大三个孩子,尽孝侍奉三位老人安度晚年。操劳到六十多岁,又倾尽所能把大房翻盖成二层半的阁楼。娘和爹勤劳致富节俭生财,是我们敬仰学习的榜样。

话说搬进新房子,和霞从此屋前屋后,走路都挽着手形影不离。霞家养了条黑白相间的土狗叫小欢,走到哪小欢摇着尾巴跟到哪儿。一天霞提议走姥姥家,我自告奋勇追随。一行三五小孩领着小狗,沿着王黄公路当时还是沙土路,“浩浩荡荡”进军。从红石崖王家到胶州的董城大概二十里路。一群小孩八九岁光景,徒步得走两三个小时。途中有两个走累了折回家去。我和霞带着小欢途径王台转盘,往北拐进董城村,满街都是杀牛宰羊的膻味,村里的小水沟流淌着肮脏的水。霞突然兴奋地说:“到俺姥姥家了!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村。”

姥姥慈祥地盘腿坐在炕上,和几位老人闲唠嗑。一位老奶奶透过开缝的窗纸看见我们说:你外甥来了。姥姥聋没听清也不大相信。一抬眼孩子们已来到了炕前,把老人家好震惊。回过神来不住地问:真是俺大外甥?恁怎么来的?路上没有车?这的走了一上午吧!我们甜嘴甜舌脆声声地叫着姥姥,把老人们乐的合不拢嘴。姥姥马上下炕刷锅起火做饭。那碗爆香的葱油面淡咸适宜色泽油亮劲道滑润,永远留在记忆里飘香。

大多时候放学后把书包一扔,我们各自回家取镰刀和提篓,拾草剜菜。饭筐里随便掰块白面馍,手里捏几根蘸蒜泥的萝卜头或小咸鱼,边走边吃。小路边菜畦旁,蚂蚱菜苋苋菜小墩草都长的茂茂盛盛。霞每次收割满满一篓子猪草,而我提个半大篓,一路上东也瞧不上西也看不中,不是嫌草赃就是菜老了。最后看太阳落山才急火火慌忙凑平篓子口。到家门口再用手使劲抓挠两下,遮遮掩掩篓子底。这些小把戏最终都被姥姥识破了,嗔责我几句:“屁呲的,干啥啥不行,就剜一耳朵眼菜。”

暑假来了,大人孩子都去赶海挖蛤蜊钓竹蛏卖钱,海里刨金。鼎盛时人山人海,海岸阡或坐或站海海满满到处是人,挑篓搭担,谈笑风生。说两三万人流量不为过。我等“屁呲”小孩一个夏天赶海也能挣个五六块。大人都是三五一群过洋河(一条宽十多米的海水流子,长望不到边),水流喘急,海水打着漩儿很凶险。大人一般不领我们,因为危险水路又远嫌累赘。可洋河北边的海鲜又肥又大,令我们垂涎向往。我和霞在近海处简单扒挖几斤白蛤头,有时能钓三斤蛏子,大概得有一半开口的,手艺不中不会摘钩(竹蛏眼呈8字型,用蛏钩顺着大眼往小眼方向走起,用力一滑钩住蛏子钓起)。上潮回岸时往往体力不支,又累又饿,再徒步走回家,这来回十五六里的路程,对一个孩子来说不容易,但也苦中有乐。

有一次好说歹说让贩子收下我们的蛤蜊,卖了几毛钱腰包有点鼓。看见路边卖西瓜的口渴心动拔不动腿。几个小孩商议买瓜吃,一时凑不出瓜钱,提出剖开买半颗,最后半颗也嫌贵没舍得买。瓜农一脸的恼怒,非要逼我们买下,他身边那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友好理解地制止了父亲的指责。一番英勇的舌战让我们胜出,我和霞相视而笑,以后更是抱团取暖。

慢慢长大,求学工作。拉开了距离,但始终有一根线在牵拉着我们。那段青梅竹马长大的日子,烙在了心底深处。我和霞彼此相约,谁闯荡好了,不要忘记另一个。彼此关照互相帮助,再难的坎鼓励对方趟过去。

霞漂洋过海去了国外。不曾想那个拾草剜菜的伙伴,有着独当一面的坚强和励志。每次回国应酬太多仓促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又匆匆离别。每到仲秋,四月八山和过年,我都到大娘家坐坐。老远听到狗吠声,那是小时候家的感觉。打开大门,我喊一声:“大娘,我来看您了。我代表霞回来看您了!”大娘应声从里屋走出来,擦擦眼睛上下打量我,欣喜道:“俺闺女来了。嫚儿你又白又胖的,一看没受委屈享福了!”

我忘不了那些年没处可去,带着孩子常来大娘家。大娘架起大柴锅,用一上午的功夫焖制四只大羊头,软烂香浓。大哥把羊脸上细嫩的肉剔除满满一海碗,撒上翠绿的葱花芫荽,浇上调汁浓香扑鼻推到我面前:“吃吧!桂芬。就当自己的家一样。吃饱饭,好好拉扯孩子。”

关照着亲人的关照,幸福着幸福的幸福,一路走来,总是被保护的很好。

快乐无忧云端的日子,前半生该是孩童期。后半生得开启退休模式,于是和霞相约,不远的几年后,哈着大茶磕着瓜子,再聊一聊当年偷扒地瓜的事。霞一听,隔着屏幕哈哈哈笑出声。

-END-

作者简介:王桂芬,黄岛人住福莱社区。热爱文学,喜欢用笔记录生活感悟岁月的芬芳。

我爱西海岸

投稿:woaixihaia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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